故事大婚临近,世子却执意退婚,向我这养在身边十年的丫鬟提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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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前,我被世子掳去当了他的贴身丫鬟。

十年后,他即将大婚,我也准备离开王府。

却不想,皇帝一道赐婚圣旨,又将我俩绑到了一起……

1

朝月呢!人还没找到吗?这都什么时辰了!”

听到他怒气冲冲喊自己名字的时候,朝月正巧走到门口。她抱着嬷嬷刚送来的狸锦脚步一顿。

这位爷平日里一向都是辰时才起,今日最忙,偏偏早起了半个时辰。

她在心里微叹口气。阿夏冷不丁从屋里冲出来,慌手慌脚,险些撞飞她手里锦衣。

“当心。”朝月抱衣服的手一紧,又连忙扶稳阿夏。

日头还未升起,阿夏已是出了一脑门的汗。

他瞪着两只纯黑的圆眼睛,满脸愁容,两只手拉住朝月右边手臂一通乱拽。

“姑奶奶哎,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跑哪里去了!爷睁开眼就开始找你了,刚才又发一通大火,一会儿准没你好果子吃。”

朝月安抚地拍拍他的手,笑着道:“放心吧,今日是世子生辰,他定不会为难我的。”

“是朝月来了吗?”

里边传来冷冷一声喊。

阿夏赶忙扯开嗓子应道:“来了!世子爷,朝月来了!”

“还不快让她进来!”

“诶!诶!”阿夏推推朝月,“姑奶奶,快些进去吧。”他眉头皱了又皱,然后下定决心般一溜烟逃走了。

朝月望着阿夏跑远的背影好笑,她走进门,被屋里压抑的气氛吓一跳。

闹脾气的人正坐在床沿,背靠床柱绷得笔直,手指摩挲着掌中清白玉佩,脸上阴沉。

“你们都下去。”

“是。”

站得离他三尺远的婢女们如获大释,纷纷松口气,又颇为同情地瞥朝月一眼,迈着小碎步出去了。

看来今儿是真生气了?

朝月抱着衣服走近些,笑着问道:“世子可已洗漱?”

李尘烨盯着手中玉佩,沉着脸不说话。

朝月识趣,不再问他,道:“那奴婢伺候您穿——”

他突然站起来,跨一大步走到她面前,“我有没有跟你说过,若是我再从你嘴里听到奴婢两个字,会怎样?”

昔日“头悬梁锥刺股”的抄书画面翻涌上来,朝月低下头,道:“是,朝月知道了。”

那夜她不过偷着打了一次瞌睡,就被他拿戒尺拍脑袋拍醒了。

“抬起头来,给我穿衣。”

“好。”朝月道:“这是嬷嬷刚从狸锦庄取回来的,世子穿上一定好看。”

“你就只有这些话要与我讲?”李尘烨话里多少有些不耐。

昨夜他满怀期待早早睡了,今早醒来,睁眼便是阿夏贱兮兮的笑脸,那一声“生辰快乐”接着就蹦出了口,拦都拦不住。

天知道他有多气恼,明明叮嘱过她早些到的。

朝月系好他胸前最后一颗扣子,退后一步,看着他的眼睛,笑着道:“世子,生辰快乐。”

这笑容对李尘烨十分受用,他上前一步,将手中玉佩系于她腰间。

“每日戴着,不准摘。”他说完,昂首阔步出了门。

朝月伸手摸上腰间玉佩,玉佩冰凉,她叹笑一声:“哪有寿星反过来送礼的道理。”

2

世子爷的生辰宴,向来是安亲王府的头等大事。王府上下五更天起开始忙活,丁玲哐啷,直闹到月亮攀上枝头。

朝月窝在东厨打下手,猛地被阿夏抓了衣袖拽到中堂帮忙,结果迎面撞上抱着青瓷瓶的大将军长子弘毅。

“李尘烨何在?本将军亲自给他送礼来了,他怎的还不出来迎接?”

朝月还未来得及行礼,便见弘毅身后冒出一张桃花面。

“小阿月,今日你家世子生辰,你可有准备什么礼物?”赵书钦摇着手中银丝八仙团扇,笑吟吟。

这厮又来招人烦了。

朝月冲弘毅行一下礼,又看向赵书钦,道:“三殿下莫要说笑了,这世上想给世子爷送礼的人多如星辰,哪轮得到朝月呀。”

赵书钦却得寸进尺,手中团扇轻轻一转,将扇柄直直对准朝月鼻尖儿。

“不如将你自己送出去,本殿下瞧你今日满面桃花,今儿又是尘烨的好日子,岂不是喜上添喜?”

弘毅立时瞪赵书钦一眼。

朝月眉头微皱,道:“还请殿下莫要再开玩笑,世子爷听了该不高兴了。”

你旁边这位少将军怕是最先动手打你。

“什么不高兴?爷为什么会不高兴?”

声音还是那般洪亮,话里却全然没了先前的怒意,反而透着盈盈喜气。

李尘烨跨门而入,身后跟着一红衣少女,蹦蹦跳跳,像一只活泼兔子。

“哟,云歌今日穿得好生喜庆。”赵书钦扭头冲弘毅笑道:“怎么,你妹妹大婚的日子提前了?”

弘毅木着脸,瞪赵书钦一眼,转而对自家妹妹说道:“回家换了吧,这衣服未免伤人眼睛。”

云歌摆摆手,无奈叹道:“你自己跟娘亲说去。”

朝月闻言,轻轻笑一声。

云歌向来喜好自由,一身男儿装英姿飒爽。如今换上这小家碧玉裙,怕也是为难她了。

她思及此,眼前忽然一黑,宽厚的手掌上下晃一晃。

“刚才在说我坏话?”

声音低沉,朝月微愣。

“怎么不说话?真在骂我?”

朝月摇头,道:“三殿下跟朝月开玩笑呢。”

李尘烨闻声转头去瞧赵书钦,“殿下有什么俏皮话不如留到席开了再讲,也让臣等好好乐上一乐。”

赵书钦不言,只盯着朝月,浅浅笑着,一把扇子摇得风情。弘毅往前一步,便挡了他直白视线。

“去放你世子爷床头,好生看着,这青瓷瓶是本将军特意命人从海邑国运来,珍贵得很。”

“是,多谢少将军。”朝月抱着青瓷瓶往外走,身后,赵书钦又开始闲言碎语。

“你送尘烨礼物,小阿月为何谢你?难不成这青瓷瓶其实是借花献佛——”

朝月脚步不停,牙直痒痒。

什么破殿下!

3

放完青瓷瓶,朝月重又躲进东厨,帮着孙阿娘生火。孙阿娘在王府待了近三十年,膝下无子,待朝月一直如亲女儿。

钟鸣鼎食、玉盘珍馐,一切喧哗止步于此,东厨像是一个结界,里边藏着细碎的温暖。

朝月搬了木凳坐在门前,嚼着孙阿娘做的红豆包,想起从前趣事,不觉轻笑出声。

孙阿娘听到她笑,走过来问道:“阿月笑什么呢,这么开心?”

朝月挪出半个位子,拉着孙阿娘的手坐下来,又将红豆包掰开,递过去半个。

“阿娘,朝月第一次在王府过生辰时,吃的就是红豆包呢。”

“是啊。”孙阿娘想起旧日往事,咯咯笑起来,“虽然只咬了一口。”

九个红豆包,寿星只尝到了一口。

朝月九岁生辰那晚,孙阿娘做了一屉红豆包为她庆生。红豆包刚出锅,软软糯糯,热气还未散透就碰上了来觅食的世子爷。

“世子爷来得真巧,正给阿月过生辰呢。”

孙阿娘将第一个红豆包递给朝月。朝月刚咬一口,哪只李尘烨突然发起了脾气。

“不准吃!”

他夺过朝月手里包子,又唤来阿夏,把红豆包一股脑儿全端到了他房里。

朝月和孙阿娘一头雾水,只当他白天在学堂遇到了不顺心的事。

隔日,朝月醒来,便见桌上码了满满两层品芳斋的糕点。

“阿月,你说世子爷后来将那一屉红豆包怎么样了?”孙阿娘笑着揽上朝月肩膀。

“全部被吃掉啦。”

朝月知道这件事的后续也在几年之后了。

那日几人照例围在她房里煮酒闲聊。阿夏一壶清酒下肚,话头便止不住。

他东扯西扯最后说起红豆包事件。原来那晚世子爷一边生着闷气,一边埋头将九个红豆包全都塞进了肚里。

“自打那次之后,世子爷便对甜食敬而远之了。”阿夏眯起狗狗眼,抓起一把蜜饯往嘴里塞。

一旁的阿娴笑得趴桌,问阿夏:“世子爷为何想不开跟红豆包置气?”

阿夏立刻伸了食指,直戳朝月鼻尖,“还不是因为这位姑奶奶!将自己的生辰告诉了孙阿娘,却不告诉主子,爷当然要生气了!”

朝月当时想不明白,闷头喝着热茶,只觉得莫名蒙冤。

后来待在他身边久了,她慢慢琢磨出了他生气的原因,其实就跟今天早上他生气的理由一样。

无论什么,他都希望是自己是第一个。

朝月勾起嘴角,从怀里掏出荷包,双面绣的一朵海棠飘逸。

月亮高悬。她攥着荷包,想着日子真是不禁过,什么也没发生,竟已过了十载之久。

韶华如驶。

十年前那个夜晚她仍历历在目,十年前的月亮也如今夜这般皎洁。

当时她虽面临着流离漂泊,但娘亲犹在她左右,她便什么也不害怕。

4

朝月是被李尘烨从大街上劫回来的。

那年她八岁,与娘亲走在热闹街市,因为盯糖葫芦盯得过于专注,等她回头时,娘亲已不见踪影。她慌了神,急得在街上乱转。

蓦地,一只手臂伸过来,将她拦腰抱起。

朝月只觉脚下一空,下一秒,她便被一把摁在了马背上。

“这女娃胆子真大,竟然连喊都不喊一声。”有人道。

“长得跟瓷娃娃似的,倒是个美人胚子。本殿下刚回京城就遇此事,有趣,有趣。”有人笑。

“你俩可以滚了。”有人骂。

有人被吓得僵了身子。

朝月一声不吭趴在马背上,她想抬头看看劫匪是谁,却害怕得一动不敢动。

贴着她后背的胸膛温暖,她在一声声策马声中,竟昏昏然睡去。

等再睁眼时,她已躺在陌生的床上。她猛地想起昨夜之事,还没来得及哭天喊娘,就见枕边安安稳稳放着一封信。

白纸黑字,于是一切惊慌缓缓散去。

长夜将尽。

孙阿娘起身去收拾前院,朝月本想一同去,却被孙阿娘拉住手。

“傻孩子,你不是还有东西要送吗?”

朝月讪讪地笑一下,捏着荷包走到世子房门口,却见嬷嬷正趴在门前探头探脑。

“嬷嬷,你这是——”

嬷嬷听到声响,忙把朝月往角落里拉,笑眯眯道:“南荣小姐在屋子里头呢。”

南荣云歌。

“哎呦,我瞧着南荣小姐平日里跟世子勾肩搭背、称兄道弟的,哪有半点世子妃样儿?今日一看,还真是登对!”嬷嬷笑着,问朝月:“你这个时辰来找世子,可有急事?”

朝月欲开口,便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从屋里传来。

她笑一下,道;“不是什么要紧事,明日再说也无妨。”

“你这丫头向来是最伶俐的。”嬷嬷拉起朝月的手往院外走,道:“当初那事,心里可还怨嬷嬷?”

“怎么会,都是为了世子爷,朝月晓得的。”

“嗯,你呀,也别怪王妃,毕竟当娘的,哪舍得自己孩子遭那些罪。”

“朝月明白。”

“那便最好不过。”

5

李尘烨身为安亲王的嫡长子,明里暗里不知被算计了多少回,只不过情毒,还是第一次。

嬷嬷来求她时,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。因为她实在不想从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“死”这个字。

他会死吗?

朝月赤裸着身子躺在床榻上,心里想的,只剩下这一个。

门“吱呀”一开,阿夏颤悠悠地把人扶进来,又忙不迭地撤出去。

“世子。”她叫他。

他听到了,看过去,眼神迷茫。等看清了床上的人,他先是一愣,继而怒气冲冲掀开被子,又飞快地将被子盖回她身上。

“我看你是白日做梦,竟然连我都敢肖想!给我滚,十日之内不得近我的身!”

朝月慢慢坐起来,看着他道:“世子糊涂了,世子当初把朝月抢回来,不就是为了眼下之事吗?”

他猛地瞪向她,眼底一片猩红。他发疯似的,一拳砸到墙上,朝门外嘶喊:

“阿夏!”

“在!”

“去给爷把赵书钦叫来!给你半个时辰,人带不来的话,你也不用回来了!”

“是是是!”阿夏屁滚尿流地进来,又屁滚尿流地出去。

朝月坐在床上,看着他,冷笑道:“原来世子喜好男风。”

“闭嘴!”

他在桌前坐下,瞪着朝月,一手紧攥桌角,差点把桌子掰成两半。

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,不知道在较什么劲儿。

赵书钦给他解毒的过程,朝月在旁看得一清二楚。

一根根银针扎进他的头顶,黑血从他体内逼出,他吐到嘴唇发白,衣裳湿透,不省人事。

赵书钦把他从桌前扛到床上,扔到朝月身边。床被撞得地动山摇。

朝月心疼他身子虚弱磕碰不得,于是不满地瞪赵书钦一眼。

赵书钦边擦额头上的汗,边道:“本殿下今儿算是明白了,你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。”

朝月一夜没合眼,给他擦汗喂水。她忽的想到以后他的枕边就会躺另一个女子,替他盖被换衣。

她心中怄气,于是捡了桌上笔墨,在他手心画了一只王八。

明日他若问起,她便赖在赵书钦头上。

没想到李尘烨醒来后,发现手心大王八,竟也不恼,像是被针扎坏了脑子,笑着喊住要去端药的她。

“药不急着喝,快些过来,帮我把手擦干净。”

朝月回过神,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散步到了后花园。

她往前走,便见凉亭里坐了一人,酒坛作伴,明月为友,落寞的身影铺满地。

朝月这才记起来今日也是他的生辰。庶子即使再有能力,嫡长子的光辉会盖过所有。

“大哥。”朝月走上前,柔声唤道。

他允许她叫他大哥。

李温瑜见到朝月似是一惊,酒杯来不及收,只好苦笑一声,道:“你怎么还没睡?”

“大哥何必一个人?要喝酒找朝月就好,朝月一定奉陪。”朝月从旁坐下,给自己倒一杯酒,道:“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。今日本就不该是值得庆贺的日子。”

李温瑜闻言微愣,冲朝月笑道:“月儿安慰人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特别。”

“大哥若要寻常的安慰,那朝月便祝你生辰快乐。”

“谢谢。”李温瑜嘴角含笑,低了头,手指轻轻摩挲杯口。

这一句普普通通的祝福,世子爷今日大概听了成千上万遍。

朝月心里一酸,从袖中取出荷包。海棠另一面绣着福字,本就是祝福之意,现在看来,送给李温瑜才是这个荷包最好的归宿。

“大哥,生辰礼物。即使嫌寒酸,也请收下。”朝月起身,笑道:“如果要扔,也请大哥等朝月走了再扔。”

李温瑜拿着荷包怔怔,再抬头时,已不见她的身影。

寝屋门口,有人直直站着。

“你去哪儿了?”李尘烨满身酒味,眼里却无丝毫醉意。

“我的礼物呢?”

“朝月已祝世子生辰快乐。”她低下头,见他腰间挂了一枚崭新荷包,针脚别致精美。

“我许你看了吗?”李尘烨大手盖住荷包,道:“云歌特意织给我的。”

“南荣小姐心灵手巧。”朝月撇开视线,“夜深了,世子可还有别的事?”

李尘烨盯了她片刻,忽然扭头离开。

“无事,你睡吧。”

6

翌日,朝月正在世子屋里四处搜寻青瓷瓶。

她明明就摆在了床边柜子上,还叮嘱了阿夏不可乱碰,怎的一夜功夫就不见了?

弘毅那脾气朝月可见识过,一月之内劈坏了世子两扇大门。

她左右找不到,正打算去问阿夏,就见李尘烨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。

朝月心道不好,不知那青瓷瓶值多少钱,不知世子是否乐意预支她未来三十年的月给。

“世子——”

“你给大哥绣了荷包?”

“啊?”朝月点点头,道:“嗯,昨日是大哥生辰。”

“昨日也是我生辰!”

那一枚荷包仍在他腰间稳稳系着。

你明明也收了别人绣的荷包,不是吗?

朝月冷声道:“世子这是何意?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昨日是世子爷的生辰。”

“你!”李尘烨气道:“你既为他不平,不如去他院里伺候吧!”说完,甩袖而去。

朝月顿在原地。片刻,阿夏走进来。

“朝月,阿娴说你找我有要紧事?要找什么瓶子的——”

“无事。”

什么破瓶子。

什么破荷包。

去就去!

朝月愤愤回屋收拾了东西,二话不说搬去了李温瑜的院里。

朝月跟李温瑜说要在他院里住下,李温瑜杯中茶水泼出来一半。

但见她语气坚定,他不便多问,领着她去空房放行李。等她用了午膳歇下,他便去了李尘烨房里。

哪知李尘烨听了,只道:“随她去!爱住哪儿住哪儿!”

“既如此,我便先让朝月在我院里住下吧。”李温瑜出了房门,便听见屋里东西“霹雳哐啷”碎了一地。

李温瑜深深叹口气。

朝月倒是在李温瑜院里住得很是自在。

一来大哥喜静,二来大哥没有所谓“狐朋狗友”成日地来叨扰。

朝月原是这么想的。

赵书钦听说她搬去了李温瑜那儿,踏进王府第一件事总要先拐去李温瑜院里。

“小阿月!”

“小阿月!”

“……”

朝月不应。

他于是喊:

“大哥!”

“大哥!”

“……”

李温瑜头疼。

三殿下一来,弘毅必也跟来。一柄青剑摧残完了半片花圃还不算完,他提着剑就欲往后院紫竹林里钻。

李温瑜忙捧着一壶蔷薇露跑出来,弘毅这才闻着酒香收起剑进了屋。

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这日,云歌忽然来了。

“朝月妹妹可有时间?”

朝月正在修整花圃,看到她,拎着锄头,站起身。

“南荣小姐找朝月何事?”

“叫我云歌就好。”云歌笑着道:“我想给我哥绣一个荷包,你也知道,我打小就爱舞刀弄枪,哪里碰过针线,所以来找你请教请教。”

朝月闻言一愣。

云歌不必拿此事说谎。

那他腰间那枚荷包是谁绣的?

云歌绣好的第一个荷包实在不能看。

朝月瞧着荷包上似没了精魂的蔷薇花,开玩笑道:“云歌的手还是更适合握大一些的武器。”

她话还没说完,桌边已没了云歌身影。她奇怪地望一圈,窗外,云歌拉住了李温瑜的袖子。

两人不知说了什么,一推一拉间,云歌忽然跑走了。

李温瑜在原地站了片刻,等他走进屋时,朝月便瞧见他腰间多了一朵蔷薇。

朝月微诧。

那日之后,云歌来院中的次数越来越多。只是她弃了绣荷包,改提了锄头,跟在李温瑜身后莳花弄草。

朝月躺在美人榻上,思绪万千。

云歌难道喜欢大哥?

也不知她编了什么理由,否则以大哥的细腻心思,必不会将未来弟媳的荷包挂在腰间。

大哥难道也喜欢云歌?

李尘烨若知道了此事——

“朝月!朝月!”

阿夏猛地撞进门来,朝月一个激灵,从榻上坐起来。

“阿夏,你吓死我了。”

“出大事了!”阿夏瞪圆了眼睛,“世子爷落水了!”

“什么!”朝月忙从榻上蹿下来,往门外走,“他在哪落得水?你愣着干嘛,快带我去啊!”

“呃,”阿夏摸摸鼻子,小声道:“其实世子爷现在已经在房里了。”

朝月瞧他脸上神色,心里了然。

她停了脚步,在桌前坐下,倒杯水,道:“没事就好。”

阿夏顿了顿,道:“人虽然救上来了,但是世子落完水,身子有些发热。”

“那便叫太医。”

“哎呦喂!”阿夏跳起来,“姑奶奶,我求你了,快回去吧。你不知道你搬出去之后,世子爷看什么都不顺眼,三天两头拿我出气。”

朝月慢慢喝水,道:“与我何干,是他将我赶出来的。”

阿夏苦着脸回去。

有人风风火火跑来。

“我何时赶你了?!”

李尘烨站到她面前,脸色看上去确实不太好。落水是假,发热或许是真。

“世子爷还是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
“跟我回去。”他伸手拽起朝月袖子,将她从凳上拉起。

李温瑜拎着锄头走进来,道:“尘烨,你这是——”

李尘烨松了衣袖,握住朝月的手,道:“大哥,朝月我带回去了。”

手劲那么大,哪里像个生病的人。

她一路使劲挣,他腰间荷包掉落在地。

“你的荷包——”她欲捡。

“无妨,让我娘再绣一个就好。”他握紧了她的手,一心只想带她回去。

7

这几日云歌来王府后,总要去李尘烨屋里坐一会儿。

朝月知道,两人大婚的日子快到了。

李尘烨和云歌的亲事是自小由皇上亲自订下。朝月知皇命难违。

只是随着婚期将近,朝月心里总是不太痛快。

因此云歌来找李尘烨时,她便逃去厨房与孙阿娘唠嗑。

逃便逃了,却总有人找上门来。

赵书钦拿了锅里红豆包,坐到朝月边上,笑道:“小阿月喜欢吃甜食?”

朝月把屁股挪远点,扭过头,兀自吃着红豆包。

赵书钦笑一声,难得闭了嘴,认真把红豆包吃完,然后拽起朝月的袖子擦了擦嘴。

朝月斜他一眼,他一双桃花眼又来。

“哎呀,抱歉,习惯了,还以为小阿月是我宫中婢女呢。”

朝月冷笑一声,道:“能当殿下的婢女,真是上辈子修来的‘好福气’。”

赵书钦笑了笑,盯着朝月道:“你家世子爷下月便成亲了,小阿月不如嫁给本殿下,本殿下一定好好疼你。”

“疼我?”朝月盯着他额角微不可察的伤疤,恶狠狠道:“殿下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?”

三殿下额角的疤痕乃是朝月的杰作。

自她被李尘烨劫来王府,身边之人皆对她以礼相待,唯有赵书钦,专以欺负她为乐。

某日朝月午睡醒来洗漱,便见镜中一张大花脸。

朝月忙拿手帕去擦,结果擦得满脸是墨,手上手绢上沾得到处都是。

朝月急哭了,偏偏赵书钦站在榻前举着毛笔笑得前仰后合。

朝月气急,大着胆子拿起桌上砚台,朝着他砸过去。

她砸完便跑出门去,李尘烨刚巧回来。

他看到朝月的样子错愕一下,然后轻轻笑道:“过来,朝月,我帮你擦干净。”

朝月擦了擦眼泪,朝他缓缓走过去。

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喊:“血啊!小阿月,快叫太医!”

“小阿月自小便对我无情。”赵书钦笑着蹭一下额角。

“殿下,这么说吧,”朝月看着他,道:“我这辈子最不可能嫁的就是你了。”

赵书钦叹口气,道:“好吧,强扭的瓜不甜,本殿下自然也知道这理。小阿月既然不肯嫁给我,不如就嫁给弘毅吧。”

朝月扶额,道:“殿下就没什么正事可做了吗?”

他却不依不饶,“那李温瑜如何?我瞧你跟他走得挺近,还是说你在外头另有相好?”

朝月憋着火跑远了。

嫁人就算了,现在她只想回到娘亲身边。

谢丞相谋反一案被重新翻至朝堂,皇上命安亲王彻查此案。

与此同时,世子大婚近在眼前。王府日夜忙碌,朝月称病躲在房中,来回翻阅娘亲的信。

娘亲寄信总是神秘,总会把信放在她的床头。

朝月猜测王府里一定有娘亲的熟人,只是这么多年来,朝月始终没有找到。

“听说你身子不适?”

朝月猛地抬头,李尘烨不知何时进了屋。

她翻身下床,福身道:“劳世子挂心。”

李尘烨看着她,道:“朝月,我快要大婚了,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?”

朝月默了片刻,开口道:“朝月祝世子与南荣小姐永结同心。”

“狗屁的永结同心!”

枕边木盒被他挥落在地,“哐当”一声,信件撒满地。

李尘烨先是一愣,然后随意拾起一封,展开。

朝月弯腰,安静地将信一一捡起。

“现在呢,有什么想与我说的?”他已将信看完。

朝月低下头,道:“一切如世子所想,朝月无话可说。”

“好一个无话可说。”

信纸被他甩落在地。她再抬头时,李尘烨已不在眼前。

朝月离宫时八岁,自然是有记忆的。

娘亲、父皇、还有无数人唤她——公主殿下。

朝月,本名赵玥。

当初舅舅被人诬陷与敌人勾结,父皇为保娘亲和她,便让她与娘亲吞药假死。

娘亲本打算带着她回燎州,隐姓埋名过完下半辈子。

没想到,还未出京城,她便被他劫走了。

娘亲不知借助了谁的力量,当晚便将她找到,并留信于她。

娘亲觉得让她以一个婢女的身份在王府待着反而安全,于是她便听娘亲的话,在王府住了下来,这一待便是十年。

终于,要离开了。

也好,在他大婚前离开,也好。

8

谢氏一门最终沉冤得雪。

娘亲将赵玥接回了宫里,父皇对她宠爱有加,着急为她物色驸马,问她可有意中人。

赵玥摇头,只道:“全凭父皇做主。”

娘亲笑着,轻抚赵玥长发,“我听三殿下说,阿玥和李温瑜走得挺近。”

赵玥想了想,笑着道:“大哥对阿玥很好。”

温和,就算没有爱情,互相陪伴着过完一生也是极好。

只是赵玥还没等来成亲的圣旨,却先等来了世子取消婚约的消息。

那个在宫中从未见过面、却在王府里日日见到的哥哥,笑颜如花地走进来。

“小阿玥。”

赵玥放下手中书籍,冲赵书钦笑道:“我在宫中时你一直在大草原,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?”

赵书钦在她身边坐下,道:“父皇睡前日日要看你的画像,哥哥认不出来也难啊。”

“那你是何时认出我来的?”

“你被劫去王府的第二日。”

赵玥气道:“你一早便认出我来了,竟还这般欺负我!天底下没你这么讨人厌的哥哥!”

赵书钦却笑道:“小阿玥明明喜欢我。”

赵玥冷哼,问他:“那娘亲的信也是你送的?”

赵书钦反问:“什么信?”

“没什么。”赵玥重新翻开书,赶人:“你来找我何事?”

赵书钦笑道:“自然是来恭喜妹妹大婚。”

赵玥一惊:“什么?我与谁大婚?”

“你与弘毅。”

“什么!”

“骗你的。”赵书钦笑意更深,“你与李温瑜。”

赵玥心里一紧,攥着书,叹口气。也好,大哥他——

“哎呀!”赵书钦又叫起来,“瞧哥哥这脑子,李温瑜是要与云歌好的。”

赵玥将手里书狠狠砸过去,恼道:“赵书钦!”

“妹妹别生气。”

“所以呢,”赵玥看着他,问:“到底是谁?”

赵书钦冲她笑道:“你说呢?”

赵玥起身便往门外走。

“妹妹要去哪儿?”

“找人。”

赵书钦一把拉着她衣袖,道:“妹妹莫要着急,你夫君正在宫里和你娘亲叙旧呢。”

9

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皇宫里,他下了学堂,路过御花园。小小的人儿坐在秋千上,红扑扑的脸蛋,笑起来眼里亮晶晶。

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大街上,一年不见,她好像没有长个,站在摊前,盯着冰糖葫芦,依旧明眸善睐。

他正发愣呢,她身后的好看妇人忽然朝他走了过来。

从此,一诺千金。

(原标题:《一诺千金》)

本故事已由作者:莽山,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,旗下关联账号“每天读点故事”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,侵权必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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